四目相對，吳冰一下子怔住了。

“嗨，紅玉你好。”蔣纖纖主動打招呼，笑容清甜。

吳冰又楞了一下，扭頭看看客廳裏的彭向明，再看看蔣纖纖，尤其是目光落在她穿的那一身衣服上，好半天，才說：“你……你好！”

她還依然有點懵。

因為她清楚地記得，昨天下午這個女孩來的時候，跟彭向明好像還比較陌生呢，但現在，看到面前的這一幕，她又隱約間能夠忽然明白，兩個人之前發生了什麽——哪怕才十八歲，但這種事情，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，也並不難懂。

於是她忽然就明白，為什麽剛才自己來了之後，彭向明不讓自己進去給他疊被子了——剛才裏面有人在睡覺。

蔣纖纖又沖她笑了笑，轉頭進了廚房，不一會兒，就端了早餐出來，在餐桌上坐下，還招呼吳冰，顯得落落大方，“你要不要吃一點，我吃東西很少，明哥又買了那麽多，我自己根本吃不掉的。”

“呃……”吳冰一直怔怔地站在那裏，這時候又被她把魂兒叫回來，搖了搖頭，也不知道是在對誰說，“我……不用了，我吃過了。我去彈吉他……”然後轉身就又往創作室走，卻是不由得偷偷扭頭看彭向明。

誰想到彭向明居然正看著她，嚇得她趕緊轉開目光，逃一般躲進創作室。

從頭到尾，孔泉低著頭看著茶幾，恍若不在這裏。

直到彭向明咳嗽一聲，他才擡起頭來，“那，再說說法務的事兒？”

“法務？”

“對，我覺得咱們有必要開始著手了……”

…………

蔣纖纖泰然自若地吃了三個蒸餃、一個小籠包，又喝了小半碗小米粥，然後就忍住食物的誘惑，起身收拾餐桌。

她倒也麻利，看起來像是平常也做家務的樣子，很快就簡單收拾出來，連碗筷都刷了，這才從廚房出來，徑直走過來。

孔泉的話慢慢就停下了，於是彭向明註意到她，擡頭看。

她依然好像是根本就沒有註意到孔泉一樣，對彭向明嫣然一笑，說：“我去收拾下東西。”然後轉身往臥室走。

彭向明的目光追在她身後，眼看著她進了臥室，實在有些好奇，就擡手沖孔泉示意，“等我一下。”然後起身追了過去。

這有點……不大對呀！

彭向明是純粹下意識裏感覺有點不對——怎麽感覺蔣纖纖從醒來到現在，一直都表現的好像特別的……淡然？

今天早上跑步的時候，彭向明還認真地考慮善後的事情呢——這樣的一夜，肯定不會就這麽白白過去啊，後續就總還是要考慮怎麽安撫她的。

別提什麽自願不自願的問題。

發生之前是自願，之後就未必還是。

就算人家姑娘今天早上醒過來還依然表示是自願的，難不成自己還能真當這事兒沒發生——那樣反倒更麻煩呢！

她要非說我愛你，怎麽辦？

難不成還要跟她談起戀愛來？

可是，就算你明知道她昨天來的時候，就是帶著目的來的，衣著、打扮、言行舉止，都讓你清楚地嗅出了某種味道，但是你昨天晚上不到底還是沒抗住，把人家給睡了？總不能白睡吧？

她越是跟你談感情，你需要付出的安撫的代價，才越大。

還不如大家直白一點呢！

但無論是直白一點，大家擺明車馬談條件，還是“欣悅”一點，表示“我愛上你了”，似乎都不該是她眼下這種說不好算是自然還是淡然的樣子？

早上跑步的時候，彭向明就猜測，他覺得等蔣纖纖醒了，很可能會委婉地問自己再要一首歌——當然，接觸雖然不多，但是感覺這姑娘挺聰明的，應該不會表達的太直接，也就是不會跟自己擺明車馬那麽談，那樣的話，賣的意思就太明顯了。但她也應該不會死揪著愛上自己來談，因為那樣又很容易給自己一種要挾的感覺，容易觸怒自己，所以，她大概率會來個不軟不硬的“委婉”。

而其實，再給她一首歌，也並不是太大的問題。

工作室跟大旗唱片有合約規定，必須找他們旗下的歌手唱夠三首，那既然給誰都是給，必須得完成合約，人家姑娘陪自己睡了一晚上，還是那啥的身子，第一發，那她一個人拿走兩首歌，也說得過去。

反正就還是一筆交易也就是了唄，彼此心甘情願，也彼此各取所需。

而且，就算是給了她的歌，自己也不是不賺錢！

其實跟交給吳冰唱，或者交給陳凱傑唱，都是沒有什麽區別的。

甚至還更省錢——因為只要選用大旗唱片的歌手來唱，屬於歌手、錄制的方面的費用，大旗唱片就會負責了。

當然，就算是這樣，彭向明也仍然決定，待會兒要帶著姑娘去逛逛商場，給人家買幾件新衣服之類的——畢竟就算是交易，也不必處理得太過冷淡無情，大家都留點美好的回憶，豈不更好？

結果他沒想到，蔣纖纖居然兩邊不靠，中間的路也沒走。

…………

他走到臥室門口時，正看見蔣纖纖在略顯吃力地彎腰撿起衣服，一回頭，看見彭向明在門口，她嫣然一笑，指了指衣帽間，說：“剛才找衣服穿，看見裏面有個空的購物袋，紙的，歸我吧？”

彭向明都沒搞明白她說的是哪個購物袋，而隨後，蔣纖纖就走過去，拿出來晃了晃，他這才恍惚想起來——最近哪買過什麽衣服，最近的一次逛商場買衣服，還是上次陪柳米，給她買了一套小套裝，而這個袋子，應該就是當時她給自己買了條皮帶的那個，當時隨手拎回宿舍，後來往這邊拿衣服，就順手捎過來了。

一個袋子而已，肯定不存在什麽行不行的問題。

但她偏偏就是問了這麽一句。

彭向明忽然覺得有點意思。

她拿了袋子，利索地把她的小襯衫、裙子，都塞進去，然後疊被子，又爬上床去，在枕頭上、枕頭邊找了一陣子，扯出十幾根長頭發來，手指一挽，居然也塞進了那個購物袋裏，這才擺平了枕巾，下床來。

她晃晃袋子，走近了，緩緩地正面抱住彭向明。

彭向明也擡手，摸摸她的臉。

老實講，這姑娘皮膚真好，早上起來清水洗把臉，就嫩嫩白白的，一摸還滑溜溜的，而且這會子眼角眉梢還帶了些薄薄春意，眸光瀲灩如水。

然而，僅僅片刻之後，她忽然松開，踮起腳尖輕輕地在彭向明臉上親了一下，笑著，有些嬌羞，說：“那我走了啊！”

“呃……”彭向明楞住。

這是什麽意思？

這就結束了？過去了？咱們……不需要聊聊的嗎？

然而女孩居然就真的是嫣然一笑，拎著購物袋，從他身邊走過去，他轉身，甚至還下意識地追出去兩步，卻見她頭也不回，甚至也不看傻傻坐在客廳的孔泉，徑直走向門口，推開門，出去了。

臥槽？

真走了？

彭向明徹底楞在當地，過了好一陣子，他才回頭，看向孔泉，目帶求教之意。

然而孔泉比他更懵逼，他甚至不知道剛才兩個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。

彭向明一邊走過去，一邊連續兩次忍不住下意識地扭頭看向門口，等坐下，他說不出的驚詫，“她就……這麽走了？”

孔泉問：“那……不然呢？”

彭向明說：“我還以為她會……”

會什麽呢？就算不提條件，也可以理解，畢竟昨天已經給了一首了嘛，也可以理解為人家女孩特別自覺、也特別容易知足，所以昨天晚上的事兒，就純粹是對那首歌的報償就是了。但是，哪怕走個過場的，難道就不需要彼此在做一點虛偽的溫存嗎？就這麽爽快的就……走了？

反倒讓人有點悵然若失的感覺。

總覺得事情不該是這樣的，她不該是這樣的。

孔泉問：“會什麽？”

彭向明回過神來，最終失笑，擺了擺手，“沒什麽！你……接著說吧！”

而此時，兩人不知道的是，當電梯在一樓停下，蔣纖纖仍在裏面呆呆地站了很久，眼看電梯一再的關門，她這才邁步走出來，卻又在電梯間裏站住了。

“真的要這樣嗎？這樣真的對嗎？”她在心裏問自己。

因為昨天晚上他彈琴的樣子，真的是很帥呀！

這輩子到現在的第一次，忽然覺得一個男人可以那麽帥、那麽迷人、那麽有魅力，真的是控制不住的一下子就愛上了！

但是……呼……

不行！我要紅！我要拿到歌！

“蔣纖纖，你不要胡思亂想！你做得很對，就這麽直接走，他肯定會被你吊住的！反正他總還是要給公司另外兩首歌的，給誰不是給？至少還有你一首！但你要是真的喜歡上他，可就未必了！”

“男人這種東西，能有幾個是靠譜的？給一次就行了，連著往上送，就不值錢了！必須得這樣吊著，他才會繼續給你送東西！”

“大不了他再給一首歌，你就再陪他一次，彼此財貨兩清！”

“只要能紅，又有什麽關系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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